养老投资的关键是做好长期业绩 访中欧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窦玉明

2018年正值公募基金成立20周年。20年来，国内一批优秀的基金管理人脱颖而出，成长为行业的佼佼者，也为中国资产管理行业的迅速壮大贡献出重要力量。

若要选择几家基金公司来窥探整个行业这些年的发展变化，那么，中欧基金应该是必选项之一。近年来，中欧基金凭借公司治理结构改革和核心员工持股计划，迅速成长为行业中的标杆企业。截至2018年二季度末，该公司资产管理规模近2500亿元。过去6年，中欧基金旗下权益类基金平均股票投资主动管理收益率达到233.82%，股票投资主动管理能力居行业第一位。

2018年10月，国内首只2035目标日期基金在弱市中提前结束募集，迈出了公募基金探索个人养老投资的重要一步。这只养老投资产品，就来自于中欧基金。

“养老金市场应该是资产管理行业未来最大的市场，而中欧基金在养老投资方面做了长远规划。”中欧基金董事长窦玉明是公募行业20年发展的见证者，他曾亲历过“老十家”嘉实基金从20亿元规模增长至2000余亿元的脱胎换骨；也是富国基金全球招聘总经理考试的最终胜出者；5年前，窦玉明赴任中欧基金董事长，开启了全新的事业。日前，关于养老目标基金的发展及公募基金公司核心能力建设等话题，《中国经营报》记者专访了中欧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窦玉明。

国内资产管理公司迎来转型期

《中国经营报》：经过20年的历练，目前公募基金行业发生了哪些变化，目前处于怎样的发展阶段？

窦玉明：中国的公募基金从无到有，从小变大，在过去20年间，经历了高速发展。在行业发展的第一阶段，产品供不应求。当时基金超额认购甚至超百倍，投资者把基金当股票炒，有的基金一上市就能涨50%。在这个阶段，最早成立的一批公司增速很快。短缺时代并不长，大概在2005年左右结束。此后，行业步入渠道时代，其特征在于，多数投资者并不具备分辨基金好坏的能力，喜欢追逐风口和明星基金经理。基金公司也顺应投资者进行了大规模市场推广，发展最好的往往是具有渠道背景的公司。

近年来，基金行业步入第三阶段。一批公司靠着长期稳健的投资业绩，脱颖而出。在这个阶段，行业回归本源，基金品质变得更为重要。如果将过去20年称为“中国基金业的上半场”，如今，国内的资产管理公司将迎来转型契机，亦如美国的资管公司在上世纪90年代经历转型。

正是A股生态环境发生的这些变化，使基金行业迎来了关键的转型期。未来公募基金行业会走上全球一流资产管理公司的发展之路，客户结构会变化，资管规模也会更大，因此，投资方式和投资周期都应随之转变。

《中国经营报》：纵观整个资产管理行业，公募基金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窦玉明：过去20年，公募基金行业经历了蓬勃的发展，成长为整个资产管理行业的中流砥柱。基金业不仅是资本供给与社会需求之间至关重要的纽带，更是大资管行业中制度建设最规范、行业监管最透明、对投资者权益保护得最充分的中坚力量。与银行、保险等其他金融机构相比，公募基金的定位有明显差异。

对于老百姓的投资理财来说，可以把资金分成几部分放在不同的金融机构，以解决不同的问题。比如，银行更适合放短期资金（或零散资金），因为银行的流动性、安全性较好；保险投资可以应对各种意外；而公募基金可以帮助大家追求更高的财富回报。在应对养老需求时也是一样的道理。体面的养老生活需要资金保障，而从国内外过往情况来看，基金相对来说回报更好。面对老百姓，各类金融机构提供的服务大相径庭，所以应该把各自的功能剖析清楚，更好地服务大众。

养老投资未来发展空间很大

《中国经营报》：你怎么看国内养老投资市场的现状？

窦玉明：中国的养老投资几乎是从零起步的。国内居民退休后的收入主要依靠“三大支柱”：第一，社会基本养老金，来自于工作时每月固定缴纳的养老保险；第二，少数单位缴纳的补充养老基金；第三，个人自发积累的养老储蓄金。随着老龄化加剧，采用现收现付模式的“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障每年收不抵支的情况愈发严重，而“第二支柱”中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的覆盖面也相当有限，积累甚微。从实际情况来看，前两部分的养老金积累只能维持老龄人口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保障。要提高退休生活水准，个人财富积累和投资收益水平起到关键作用，这就是“第三支柱”。

尽管目前老百姓的养老储备不多，但养老投资未来的发展空间很大。未来，养老金资产管理规模就可能达到100万亿元（包括国家、企业和个人）。届时，养老金市场，应该是资产管理行业最大的市场。

《中国经营报》：若参照国外经验，公募基金在第三支柱建设中发挥着哪些作用？

窦玉明：在美国的养老体系建设中，第三支柱是主力。需要明确的是，第一支柱解决的是温饱问题，国家保障老百姓的（生存）下线；而在此基础之上，个人的养老金储备（第三支柱）应该以获得更高回报为目标，用以助力有品质的美好老年生活。

在追求超额回报这件事情上，公募基金的历史投资回报率有目共睹，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美国人，最后还是在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账户中买了公募基金，并以股票基金为主。即使从全世界来看，老百姓想通过投资获得更高的收益，股票基金也是首选。为什么这样说？因为通过投资获取超额收益通常有两大途径：一是把钱借给别人（债权），二是买别人的股权，两相比较，长期来看投资股权挣得更多。一般情况下，老百姓不会直接去买股权（门槛高），而是买股票，但买股票是很专业的事情，所以巴菲特说过很多遍：普通人要想买股权，买公募基金是最简单便捷的方法。养老金投资也是同样的道理。

《中国经营报》：过去，中国的老百姓习惯“储蓄养老”的模式，养老投资需要注意些什么？

窦玉明：金融行业有很多专业名词，往往被看作是高深且复杂的事情。但金融机构要做的事情就是“化繁为简”，让大家都能够理解，并参与其中。我认为，个人投资者尤其是年轻人如果希望养老资金能够保值增值，而不仅是简单地实现基本生活保障，最核心的是坚持这样一个原则：长期持有股票基金。

以养老目标日期基金（TDF）为例，与其把它看成是一种基金产品，不如把它理解为一种养老投资解决方案。理论上，如果投资者不想折腾，又希望追求超额收益，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投资TDF。而且最好的投资方法是定投，每月定投1000元或2000元，就不用再考虑资产配置、仓位设定等问题。不过，就目前来看，国内大部分老百姓不一定会首选TDF，大多数人还是习惯于自己投资。所以，养老目标基金的发展还有很长的道路。

其实，在美国也一样。在最初阶段，面对养老投资需求，老百姓并非首选TDF。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美国政府把TDF设置成为个人养老账户投资的默认选项，即在个人养老金账户里的投资选项中，TDF是自动打钩的。由此，目前百分之七八十的美国人都直接按政府默认选项来投资了。

适度配置权益资产

《中国经营报》：从资产管理机构的角度，做好养老投资的关键要素是什么？

窦玉明：做好养老投资最关键的是做好长期业绩，中欧基金就很注重培养（投研团队）的长期投资能力。长期投资的核心能力，首先是选股能力，其次是债券投资能力。对于个人养老金投资而言，坚持资产配置原则同样重要。养老资产配置的核心原则，在于适度配置权益资产。

资产配置在金融各细分领域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例如，于银行、保险类负债经营的金融机构而言，资产负债的匹配就需要一套很复杂的系统，银行保险也是资产负债匹配的专家。对于老百姓的养老投资需求来说，公募基金需要具有大类资产配置的能力，并能严格按照配置原则执行。

对于养老金投资，基金公司所需的核心能力还包括来自底层的投资能力。长期来看，能不能持有好公司、好股票，或者说不论是投资股票或是债券，能不能获得超额回报，在10年、20年后给老百姓争取更多的收益，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基金公司存在的价值。

《中国经营报》：随着证券市场的变化，公募基金未来该如何打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窦玉明：证券投资从“打猎时代”进化到“现代农业”，基金公司的进阶必不可少。借鉴国际标准的“1C+4P”基本面投资模式，即从最基础的“C”（culture-文化），到中间层“3P”（People-人才,Philosophy-理念，Process-流程），再到最终的“P”（Performance-结果），资管机构需要层层转型。

从People（人才）的角度看，当下公募基金最大的痛点在于缺少优秀的资深分析师，能长期跟踪公司发展，把研究做深做透做扎实。在Philosophy（理念）层面，当下市场上充斥着伪“基本面”投资理念，投研团队要从认知上进行统一，并最终落实到日常实践操作上。而在Process（流程）方面，基金业的投资流程是“基金经理一站式的决策投资流程”，模式低效也限制了基金经理的舒适管理规模。未来，公募基金投资要转向生产线式的、高度细分、高度专业化的投资流程，基金经理只是整个生产链中的“总装工程师”，这样才能提高总体生产效率和投资胜率。

除了中间层“3P”，公募基金公司最难的突破点是基础层“C”文化。做好文化的打造和传承，将是优秀资管机构在长期激烈竞争中最强有力的护城河。因为当人才、理念和流程到位后，对决策胜率起决定性作用的关键将是人与人之间的信息沟通效率。而决定沟通效率差异的根本因素，就是一个公司的文化。以全世界最大的对冲基金为例，该公司的两大原则之一，就是“真相文化”。同样在中欧基金，公司的核心价值观，就包括追求“正直、诚信”的企业文化。只有在“1C”和“3P”的共同支持下，整个投资体系才可能最终产生出色的Performance（结果），保证基金产品的质量，造福广大投资者。

深度 从四个方面服务养老金 “第三支柱”建设

古人云：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中国公募基金行业经过20年的发展，已然是国内理财市场上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目前，全市场的公募基金产品已超过5000只，拥有完善的制度设计、严格的行业监管、大量的人才储备、丰富的投资经验，为社保基金、企业年金的保值增值做出了重要贡献。在当下的关键时期，公募基金管理人应当履行社会责任，服务于养老金第三支柱的建设。

大家经常说，中国的公募基金产品存在同质化的问题，但窦玉明认为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在他看来，基金是面对大众的投资产品，核心品种不多，看起来似乎同质化。“因为主要的投资途径只有两种：要么买股票，要么买债券。所谓差异，最后还是会体现在业绩方面。”他认为，养老目标基金也一样，5年以后，各个养老目标产品之间的业绩差异应该是挺大的。

窦玉明认为，公募基金可以从四个方面服务于养老投资事业。第一，从养老产品的创新设计入手，开发出适合各类人群差异化养老需求的专属产品。养老产品需要面对不同年龄阶段和不同层次的投资者，民众对投资期限、收益回报、流动性、风险控制的要求各不相同。公募基金的优势，就在于可以结合不同投资者的不同需求，设计出费用合理、结构明晰、服务便捷的多样化养老投资产品。

第二，提升投资能力，完善风险控制，为个人养老金的长期保值增值贡献力量。养老资金的投资具有长期属性，追求长期稳定的回报，对回撤控制和其他风控指标的要求比普通基金更高。因此，养老投资要能匹配客户的投资需求和养老目标，提供长期、稳定的优秀业绩，这样的业绩要能经得起数十年的时间考验。

第三，充分利用大数据和互联网技术优势，针对不同投资者，提供千人千面的养老投资解决方案。依托过往服务用户时积累起的数据优势，可以构建覆盖整个生命周期的养老金资产管理生态链，为投资者提供更具科学性的解决方案。

第四，借助多元化的传播形式，向投资者传播自主养老的意识，普及养老金融知识，帮助大家树立长期投资、价值投资的观念。在我国，老百姓的养老意识仍停留在初级阶段，以“储蓄养老”和“家庭养老”等传统养老观念为主，公募基金管理人需要唤醒大众的养老投资意识，未雨绸缪，实现大众养老观念的升级，从而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本版文章均由本报记者易妍君采写

老板秘籍

1.国内养老投资市场的现状怎样？

中国的养老投资几乎是从零起步的。国内居民退休后的收入主要依靠“三大支柱”：第一，社会基本养老金，来自于工作时每月固定缴纳的养老保险；第二，少数单位缴纳的补充养老基金；第三，个人自发积累的养老储蓄金。随着老龄化加剧，采用现收现付模式的“第一支柱”——基本养老保障每年收不抵支的情况愈发严重，而“第二支柱”中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的覆盖面也相当有限，积累甚微。从实际情况来看，前两部分的养老金积累只能维持老龄人口最基本的衣食住行保障。要提高退休生活水准，个人财富积累和投资收益水平起到关键作用，这就是“第三支柱”。

2.养老投资需要注意些什么？

金融行业有很多专业名词，往往被看作是高深且复杂的事情。但金融机构要做的事情就是“化繁为简”，让大家都能够理解，并参与其中。我认为，个人投资者尤其是年轻人如果希望养老资金能够保值增值，而不仅是简单地实现基本生活保障，最核心的是坚持这样一个原则：长期持有股票基金。

以养老目标日期基金（TDF）为例，与其把它看成是一种基金产品，不如把它理解为一种养老投资解决方案。理论上，如果投资者不想折腾，又希望追求超额收益，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投资TDF。而且最好的投资方法是定投，每月定投1000元或2000元，就不用再考虑资产配置、仓位设定等问题。不过，就目前来看，国内大部分老百姓不一定会首选TDF，大多数人还是习惯于自己投资。所以，养老目标基金的发展还有很长的道路。

窦玉明简历

毕业于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并获得管理信息系统本科学士和硕士学位，获得美国杜兰大学MBA学位。现任中欧基金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有23年资产管理行业经验，曾任职君安证券有限公司投资经理、嘉实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投资总监、富国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

窦玉明先生曾获得“2012年度最佳CEO”（《亚洲资产管理》），“中国最受尊敬基金公司总裁（2011年）、基金公司最受尊敬总裁（2012年）”（《理财周刊》） ，“2014沪上金融行业领袖”（新华社上海分社），“2015陆家嘴金融创新人物”（第一财经 陆家嘴）等奖项。